傲世皇朝登录|老队长

傲世皇朝娱乐平台快讯:

在我们生产队长期担任队长的是个老人,人们一直叫他“老队长”。

我不确切地知道他的年龄,现在猜想,我10岁时他不过50岁出头,如果他现在还在的话,大约近百岁了。但他早在30多年前就已去世,确切时间我也不知。

他的脸庞圆中见方,略带一点红色,五官醒目,鼻头略见“酒糟”。重要的是,他梳一大背头,额头微凸显示出力量,颇有几分威仪。但这绝非有意模仿哪个人。他的形态,他的语言、目光,都天然具有一种老农民的温和朴实的色彩,很少见他疾言厉色过。遇到不满意的人、事,他最多也就嘟囔几句。但他总能给人以信赖感,所以他几十年来一直当队长,且社员们对此几乎从没异议。

他身上体现了中国农民朴实、吃苦耐劳的优点,从不搞花架子、不搞虚假的一套,为人处世较为公平公正。在生产劳动中又能身先士卒,在任何紧张的作业前沿,都能见到他的身影,并且自然地形成以他为中心的态势。可他几乎不识字,没有什么文化,也说不出个大道理,处理是非问题,他就秉承农民朴素的认知做出判断和选择。遇到棘手的事,他还会与几位老人商议后再行事。这还有什么可说呢?大家伙也都跟着他,上山披荆斩棘,下水拦河打坝。逢到暴雨天气,别人可以在家安然坐着,他却早已披着蓑衣雨布,扛着锄头,到田野里转悠开了,该实的缺“实”起来,该掘的口掘开。收获的日子,稻谷满仓鱼满塘,他也和村里任何一户一家一样,拈阄或排队等待分配,从未见、也未听说他优先过,更没有暗地里占过便宜(而偶或接替他的人在这方面似乎就没他做得好,所以还是把他请回来了)。从他们家的饭食上也可以看出,和村里许多人家一样,几乎很少见到荤腥,也就知道集体的财产他是从来不沾的。

当年,我们那里只种单季稻,后来改为双季。而这种改变,正是在老队长手里完成的。为此,他带领一帮人试验了多次,重点是要选择适合的稻种。上级还特意派农技员来指导。我至今记得,他们就在我家屋场后面掘开两个大坑,把稻种下到里面,盖上稻草、苫子让其发芽。池边上挂上电灯,老队长和一两个社员陪着技术员在深夜还来到池边,掀开苫盖,抓起一把稻种,放到掌心凑近灯光察看。他们脸上表现出来的那种认真与期待的神情,让我这个10岁的孩童看到也很感动。关键时刻,他们甚至通宵值守,如此的精心,不用说,育种成功了,我们村顺利种上了双季稻。

同样,为增产增收,老队长他们也费了一番心思。村的西头是一片荒冈,当年开辟了田地,但也只能种麦子与黄豆等耐旱作物,水稻是不敢种的。为增加粮食产量,村里决定扩大水稻种植面积。老队长带人在荒冈上筑起水坝,用大型水泵从低地的沟渠里把水抽上来,灌溉到田里,旱地改水田也终于告成。要是逢大旱之年,池塘的水掏干了,老队长便带人淘河,在干涸的河床上掘出深坑,架上大水车向上车水。老队长带头伏在横杠上,一步一步踩动水车的脚踏。这对他来说并非易事,因为他的双腿早就生病了,是常年臃肿的大象腿(我们那里叫作“发流火”,也就是所谓的“象腿病”)。但凡有又累又重的活儿时,仍然少不了他。大的如起塘泥、开沟筑坝,小的有给队里添置农具,每年给新买的小牛犊穿鼻,开耕前浇铸犁头,每天安排哪些人做什么事,何时出工、何时歇晌,都由他招呼、张罗,仿佛只当他自家的事,那么自然而然。人们也都服从调遣,一切井然有序,社员的日子过得平凡且安宁,几乎没有人为什么事感到不公而吵闹。想来,他作为这30几户人家、百十多人口的“当家人”,确实因为率先垂范,而可说是称职的。傲世皇朝娱乐注册

但他也出过“洋相”。因为没有文化,他不能正确地领会上级意图,偶尔开会传达,把意思说反了也是有的。有时嗫嚅着说不清个一二三,一直嘟嘟囔囔,最后憋出一句:“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!”惹得社员们一番大笑。他也尴尬地笑笑,挥挥手:“散会。”但这并不损害他的威望。有一次倒是显得情况有点“严重”,那是逢到我们这些小学生到村里上忆苦思甜课,他竟然对我们讲他在地主富农家帮工,地主对他很客气,每天早上下地前都用油炒饭给他们吃……这是多么犯忌的话,如果由成分不好的人说出来,那是要获罪的。但在他看来,做人须实话实说。也幸好没事,因为他是贫雇农,是绝对可靠的对象,只不过让会议主持人尴尬了一番。

我把他在忆苦思甜课上讲的话,回家学给母亲听。母亲笑了笑,但旋即面色凝重起来,若有所思地说:“老队长说的地主富农,我们是其中一家。”我大吃一惊,忙问怎么一回事,她告诉我,“老队长原本是江南人,年轻时为了找生活,四处漂泊,流落到我们村,扎下根来,不断地为人帮佣,其中也在我们家干过活。但他在进入新社会后,从没有以此为难和打压过我们家,在当时也殊为难得。”

从此,我对老队长更是心存一份感激。而他来自江南的身世更是让我感觉有些着迷。偶尔我从他儿子口里也听到江南如何如何,不免引起我对长江以南的无尽想象。

或许跟他的身世有关,他对来到村里的外乡人非常友好。下放到我们村里的一户上海人家,更是得到他的大力帮助。这户人家初来当天,他便决定将他们安排到一间公屋住下,还积极提供柴米油盐,让他们度过一段“过渡”的岁月。后来,又在村头辟出场地,帮他们建起了四间瓦房。能获得这么大的帮助,任谁也会心存感激。所以,在老队长的大儿子结婚的喜宴上,我在熙熙攘攘的一众宾朋中,看到有那户上海人家从不轻易出门的当家人的身影自是在情理之中;而在布置一新的洞房里,我还看见墙壁间挂着一盏红铜制成且其底座可以折叠的崭新油灯——这么漂亮的新型油灯在本地是没有的,而在上海人家我恰好看见有类似的一盏旧的,可知这是那户上海人家把它作为贺礼送给老队长的。我心下认为这是应该的。傲世皇朝娱乐注册

老队长当队长当到哪一年,我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,因为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,我就离乡去上大学了。但我假期回乡仍然看见,还是他在组织村里人忙这忙那,虽然这时已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,而他也应在60岁以上了,白发皤然,皱纹满面,甚至行动都有些迟缓了——除了有严重的腿疾,因为天天跟水稻田打交道,他还得了严重的风湿关节炎。但他一如既往地在村子里上下奔波着,随时组织和安排人力去做活,说真话,我内心深处是有一种钦敬的。

确实,他以一个外乡人,差不多是村里很少的几户“外姓”之一,来到我们这个李姓为绝大多数的村庄,做了几十年队长,这恐怕多少也是一个“异数”了。而之所以能如此,乃因他发挥了中国农民优秀的一面:善良、勤勉、踏实、诚恳,更多的是为他人和集体着想。可惜,我身在外地,没有得到他最后的讯息,更没有和乡亲们一起为他“送老归山”,每每想起都觉特别遗憾。谨以短文祭奠他,并为他留下一些影像吧。

傲世皇朝注册:www.jhc10086.org

相关文章

********
扫描二维码关注我们

扫描二维码 关注我们